偌大如厅堂的卧室中、人们围簇在朱红的圆形睡床旁,女人们恸哭、僧侣们沉默,而官吏们则默默掏出了笔与纸,注视着病人起伏微弱的胸膛,在病疫的甜腥气息中静待死神收割。
在这所有人都吊着一口气的时候,脚步声急促从远处走廊传来,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到最后近乎奔跑了起来。
“铃·M·克瓦蕾莉亚女士到!”
脚步先传令官的报信声一步踏入房间中,一位黑袍翩翩的年轻女性、以其年龄不如说是少女,携手提箱疾行到床边,拥挤的人群像神话中的海洋一样自然的一分为二,替她让出了一条路。
在注视和小声的议论中,她来到了患者的跟前。在侍者准备的椅子上坐下后,她端详了一阵患者的面容、随后轻提起脸上的面纱。
周围的男人们气息一屏。
她似乎注意到了,抿了抿嘴唇没有多言,凑身到病患身上嗅闻两下后,将手提箱放到了床榻上打开。
琳琅的药品、器具充满眼前,但最吸引人的却是那在其中穿梭的双手,那副纯白的手套在她一身黑色的装饰中格外鲜明。
“发病是在多久之前?有什么症状?”
清冷的女声响起,视线仍追随着那双白手套的侍从一愣、赶忙回答:“小人记忆中是在3刻钟前,只记得大人在膳后突然不适,面色发紫、呼吸急促,随后便卧床不起了。”
“排尿情况呢?”
“唉?”侍从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周围的人也显得有些尴尬。
她眼睛眨了两下、随后环顾四周,在看到了一个像洋娃娃装扮起来的小姐脸上的神色后叹气道:“好吧,如厕几何?”
“是...如厕两次...”
“颜色?”
“褐...褐色...”侍从有些歉疚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主人。
“是吗。”她应了一句,专心在手上的工作,只见她飞快地拣选树株药草,随后在研钵中将它们研成碎末,倒入女仆手上的茶碗中、并向其示意。
女仆倾身领命,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将药汤灌入病人的口中。
点了点头,她将手向病人伸出、却突然一顿,像是在思索了什么过后才抚上了患者的脉搏。
原本那来势汹汹的死亡不知何时放缓了脚步,房间中只留钟的偏摆声和微弱的呼吸。
阳光在地毯上走动,不知何时有人第一个发现了病人的脸色开始好转、然后是规律的呼吸...心脏铿锵地跳动了起来,像一个在殊死决斗后幸存的战士。
“这是...”不久,伴着神智恢复的轻声询问,迪亚克·D·布洛克斯伯爵苏醒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老爷!”一旁的夫人终于忍不住挣脱了旁人的阻拦,扑倒在床抽泣。
“您现在还很虚弱,请不要做更多的活动、一周禁食腥荤,药的话请随后劳烦您到敝店去取。”女药师合上了手提箱,起身一鞠躬后准备离去。
“请留步、小姐,”伯爵中断了和周围的寒暄,“您救了我的性命,请允许我给予您一些礼物以表谢意。”
“不必了,大人,”她回身说到,“我只是作为店里派遣的药师来此工作,若要表示感谢的话寄到店内便可。”
说完,她就像来到时那般匆匆离开了这里,只有背影的余韵留人消受。
伯爵家的次子安烈·布洛克斯直到女药师离开为止,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不论是那奇特的装扮、令人惊叹的容貌,还是那高超的医术,都深深吸引着他。
回过神来,自己的心已交付于她手中了。
“抱歉、父亲,容我离开一下!”他向仍在病床上的父亲低头致意,随后便夺门而出。
伯爵先是一愣,随后笑道:“这小子,估计要不好受了。”
“令郎才貌兼备,估计是手到擒来吧,何出此说?”好友擦了擦额头上凝结的汗渍,同样微笑着问到。
伯爵在佣人的搀扶下从床上下来,踱步到床边、望向庭院中正快步行走的女药师。
“那样装扮的女性,如果不是守寡的话,只能认为是希望别人不要接近她吧...加上她又极为年轻...”伯爵突然一顿,“对了!说来她是...”
“女士、女士!克瓦蕾莉亚女士!”
她听到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便转过身来。
早春的风牵动着长裙,替她掀起了面纱,庭院中的风光刹那间失色。宝石嵌入的双目、樱花叠成的唇瓣,让身旁新绽花火的嫩枝也垂下头想一睹少女的脸庞。
安烈原本酝酿在腹中的说辞一下子化作了泡沫,只能微张着嘴愣在原地。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略显不解地歪了歪头,安烈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紧紧拽了一下。
“感谢您救了家父的性命,请允许我再次向您致谢,”安烈鞠了一躬,顺势组织着语言,“虽约定赠礼,但不知小姐喜好如何,能否约您一同挑选?”
眼前的人将手提箱立了地面上,优雅地回礼道:“我只是完成了我份内的工作,不必多谢,因是替公出勤,所以请我婉拒以个人名义手下的礼物。”
这可怎么办啊。安烈有些尴尬地理了理领口,思索着下一步的举措。
这位小姐看似彬彬有礼,但是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拒人千里之外,就像是一座高耸的要塞,在找到突破口之前都只能在边缘打转。
“那么,”见安烈没有动静,她便弯下身去取手提箱,“失礼了。”
“等下!”安烈一急,顺势就向她正伸出的手一握。
霎时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像被毒蛇咬中一般从自己手里抽走了,低头一望,手里只捏着空空的手套。
“糟了!”
安烈听见一声悲鸣,抬头看见她像是藏匿什么污秽般将自己裸露的那只洁白纤长的手掌按在胸前,神色如逃犯般慌张。
“大人、请离我远一点!还有,麻烦您务必把手套还给我!”
安烈像喝了毒药一样难受,倾慕的女性眼下却像对待虫子一样对待自己,他不由自主地反抗道:“如果我拒绝呢?”
“请不要这样!”
少女完全失去了先前的从容,将裸露的那只手握在身后,不顾体面地急忙上前抢夺。
安烈本想好好欣赏一下冰山美人慌张的脸色,但他却浑身一愣。
那张美丽的脸上、是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还给我!”
一回神、安烈才发现她正朝自己扑来,下意识向旁边一躲。
黑袍裹着她的身体,落入到花丛之中,伴随着的是布料撕扯和痛苦的呻吟声。
“抱歉!”
安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赶忙准备上前扶起她。
但接下来、他却看到了令人恐惧的一幕
“腐蚀体?”伯爵的友人问到。
“没错,那位小姐身上的魔力象征着炼金术中的月,侵蚀自身不说,还会让她接触到的生命腐败,轻者...”伯爵话语中断,望向窗外,“那是...”
他看见庭院中的花草以一点为中心,飞快地凋谢、枯萎然后腐败,高如灌木、矮至菌菇,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成扭曲的不祥之物。初春的光景一下子恍若地狱。
“...看起来,她遇到麻烦了。”
国王西街位于王都偏西的贵族区,这里的道路宽敞整洁、林木成荫,两旁的建筑风格充满了黄金时代的奢华气息,房檐上贴着金箔、门廊前雕饰着神明。此时正值日落,赤红的光让眼下的一切仿佛燃烧起来那般辉煌。
一辆马车从两旁的浮雕栏杆间穿过,随后在一座略显老旧的建筑前停下。
这里和别的店铺稍显不同,橱窗里展示的不是什么新式服装或珍奇玩物,而是一些药草和古朴的医用器具。招牌【阿斯克勒庇俄斯】许久未翻新,但其上的藤蔓让其看起来没那么有时代感。
这家店铺的年轻女掌柜正在柜台内翻着旧账簿,一只手在东洋进口的算盘上拨弄,不时端过台面上的红茶轻抿一口。
有着草药纹路的铃铛被门扉推开,一个狼狈不堪的人拖动着身体进到了店里来。
“铃,你回...”女掌柜抬起头来,看见她的模样后惊呼一声,“你怎么了?”
“糟透了。”黑袍少女为了方便行走提起残破的裙摆,漏出颀长的腿。
咕嘟。女掌柜咽了口红茶,不动神色地瞟了两眼,手上的笔写出了纸外。
“伯爵的身体怎么样了?”眼见铃正向贮藏室走去,她赶忙追问。
“已经稳定下来了,是急性的心血不畅。请您放心,我已吩咐过要注意的事情了。”少女在门前停住,注意到雇主的视线后也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裙摆。
“小气。”
“变态,”铃毫不迟疑地回击,“我去整理一下用品。”她推开门,一只脚踏进了房间内,随后又向外探身说:“其实我不介意您对我进行性骚扰,只要在之后支付相应的报酬便可。”
“那现在就去我的卧室吧!”女掌柜兴奋地拍桌站起,“这家店就归你了!”
“那个恕我拒绝。”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真是太可惜了...”她似乎是十分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叹了口气后重新埋头于当前的工作,但那不时轻动的耳朵出卖了她正放在隔壁房间的心思。
一连串的皮鞋踏在木地板上的清响、搬动货物的声音、抽屉被打开的钝音,然后是...搬动椅子的响动。
“吱呀—”这是鞋子踩在梯子踏板上的声音,一步、两步、三步....
“糟糕糟糕糟糕!”
正在翻着账簿的女掌柜因为隔壁房间的巨响双肩一缩,随后将身子向那探去:“铃、没事吧?”
“痛痛痛...”伴着杂物散落的声音,隔壁的少女似乎站了起来,“还好啦、不用管我!可恶、臭梯子...”
听到这般回复,女掌柜脸上反而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踮脚小跳着从柜台里出来。
“铃,有受伤吗?请务必让我来...”她推门而入,正准备发布她的犯罪宣言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讨厌...为什么...一件事一件事的...”铃的长裙残缺,礼服从肩头滑落,坐在一堆废墟中哭红了脸,用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抹着眼角的泪水。
女掌柜一言不发地上前低下身子,试探般缓缓地将少女抱在了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头。
“笨蛋...变态...”
铃软弱地反抗了几下,随后干脆就伏在女掌柜的胸前抽泣了起来。
“不过都是些便宜货而已,别难过了嘛~”她轻抚铃的面颊,少女像小动物一样缩动了几下。真可爱。
“我要用你的衣服擦鼻涕哦。”
“求之不得。”
女掌柜笑着回答,这时她突然在地上发现了什么,于是笑得更加灿烂了:“铃、你看这是什么?”
铃看向她从地上拾起的东西,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天...天堂草...”
“是的哦,这可是我花了5千镑拍卖来的呢,”女掌柜捧着手心中的黑色残渣微笑着,“这下可伤脑筋了,它保留在空气中之后可是一瞬间就会腐败的呢。”
铃感觉自己的下巴被缓缓抬起,她看见了女掌柜愉悦而又充满欲望的笑容,她撩拨起耳际的淡金色发丝,看得铃心头一颤。
为什么这个长得像天使一样的人笑起来却像—
“恶魔...!”
铃拍开她的手将自己的头深深埋下,却感觉到自大腿缓缓爬上的触感,像一只猫在行走那样,柔软却略带搔痒。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已经残破的裙摆。
“明明你自己就是恶魔的帮凶哦?”女掌柜手上的动作未停,转又挑起了她的目光,逼她注视自己,“怎么样?这就当是报酬咯?”
铃的眼睛因她面对的夕阳而扑闪了几下,红着脸左顾右盼不知如何回答。
“讨厌鬼...”
女掌柜的手已扶到她的腰肢,她伸手像是要赶走它。两只手像是交锋般你来我往地对峙了几个回合,不知何时又渐渐地和握在一起、指指相扣。当然、隔着一副手套。
“铃...我可以吻你吗?”她凑身到少女身旁,在她敏感的耳尖轻语。
“都..都到现在了还说什么...”她低下头,睫毛正好蒙住了迷离的双眼。
“不行吗?那我就收手咯、今天到此为止。”
“唉!怎么这样...不!我是说—”铃有些羞耻地再次低下头思索起来,随后放弃般地闭上眼抬起头,将自己粉色的小嘴轻努起来。
你也是个恶魔啊。
女掌柜看着她这幅模样,二话不说撩起她的面纱,将自己柔软的嘴唇贴合上去,配合着抚摸,用舌尖试探着她的防线,一点一点地深入,最后交织在一起,像是泉水交汇那般缠绕着。
“嗯...哈...”
铃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色涨得通红,身体随着她的触碰一跳一跳地起着反应,两条大腿在不断摩挲着,在少女的丘陵附近徘徊。
她感觉到了嗅闻、轻抚,以及恶作剧一样略微用力的**,那双平日总在灵巧地工作着的手,现在却像个孩子似的在自己的身体上探索着...
良久...她们终于分开了,织出的细丝在夕阳下闪烁着。
铃用她那深沉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人,询问道:“为什么...你总是能这样毫无顾忌地接纳我呢,伊蒂丝?”
伊蒂丝笑着,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因为、你是我的...”她忍耐般地顿了顿,“所有物啊。”
“这样啊...”铃有些寂寞的笑了笑,随后倚靠到她的怀里,“那就这样吧。”
看着在自己怀中安静地闭着双眼的少女,伊蒂丝满足地望向夕阳。
昨天晚上拿锯子锯了一个小时梯子的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伊蒂丝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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